49_当时明月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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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

  气候变暖,以往少见的极端天气一年比一年多。还没入梅,这座城市已经淅淅沥沥,一连下了好些天的雨。

  阴冷潮湿的天气考验着人的耐心,水自墙角缝隙不停渗进来,刚刚擦干的地板,拖鞋一踩,又湿漉漉黏上脚底板。

  洗好的内裤袜子挂成一长排,一直用到库存见底那一天,最初洗好的那条用手抓一抓,仍旧湿得能挤出水。

  更夸张的是有天早上,下了夜班的云焕居然拎了条大鱼回来,半米长,大腿粗,他抠住这家伙腮的时候,那笨拙的脑袋还在喘着气。

  朵朵又是惊喜又是害怕,鼓起勇气到它旁边合个影,刚刚竖起二指禅,它大尾巴一拍,她又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来,紧紧搂住明月的腿。

  问是哪儿来的,他说城河水漫出来了,男女老少都围在旁边抓鱼。堂堂云医生也凑这热闹?他摇头:“我只是去瞧瞧,谁知道它径直游到我腿边。”

  云焕想放生,旁边一众人劝他带回家,说这大鱼通灵性,肯定是见你有福气,所以尾巴一摇游向你。回家杀了吃了,福气才能存得住。

  明月听得一阵笑,灵性还是个孩子呢,麻烦大家放过它:“这鱼既然这么聪明,又跟你有缘,怎么不是供起来,还要杀了呢?”

  云焕也迷惑,不过等它上桌的时候,两人又都不纠结了。到底是城河里的野生鱼,肉质紧实,味道鲜美,一家三口连肉带汤吃肚里。

  最后留下一个大尾巴,再没人肯碰。明月买包食盐腌起来,新女婿上门的时候,提手里给丽丽姐送了过去。

  雨天事情多,云焕医院比平时还要忙。他因为记挂自家亲妈要请的那场饭,权衡再三,赶在此之前,硬是抽出功夫先跟明月回了趟家。

  尽管此前,云焕跟丽丽姐已经一连过招过几回,双方都出尽洋相惨烈异常,但这意味深长的登门拜访却还是头一遭。

  云焕相当重视,拖度蜜月的同事带了国外高档化妆品一套,又亲自去商场精挑细选,买了一堆名贵补品回来。

  明月看得心滴血,拉过他说根本不必如此铺张浪费:“我妈最爱打麻将,你有钱买这些,不如直接搬台麻将机给她。”

  明月也只是无心之说,谁想到当天风尘仆仆赶过去,丽丽姐不大的客厅里居然横了一张崭新的麻将桌。

  明月:“……”

  有过利诱,丽丽姐待云焕比以往更热情,拉过他手喊小云,说:“东西我试过了,好得不得了,我一朋友圈,大家看得老羡慕了。”

  云焕笑眯眯道:“阿姨你喜欢就好。”

  丽丽姐眉一皱:“还喊阿姨啊!”

  云焕愣了一两秒,眼神求助一边同样懵的明月。

  云焕试探:“……妈?”

  丽丽姐挺胸:“哎!”

  明月:“……”

  丽丽姐不会做菜,餐桌上摆的全是卤菜店里的熟食,唯一一道现做的热菜,据她所说是紫菜蛋汤。可惜烧到一半,她在厨房里尖叫。

  云焕跟明月进去的时候,厨房里一阵塑料烧焦味,炤台上火星四溅,浓浓的黑烟从汤锅底下冒出来。

  云焕一闻见气味,立马就把凑热闹的朵朵锁在了门外,关火关煤气,再把抽油烟机和窗户都开到最大。

  怎么回事呢?

  丽丽姐泄气地说上回心血来潮要煮面,锅烧好后直接搁在了桌子的塑料垫上,等吃完的时候才现两者已经黏一块,她拿把剪子沿锅剪了一个圆。

  明月听得一阵无语:“你脑子是真不好使啊,这玩意儿还能用吗,火一烧不就化了?要你一个人在家,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。”

  丽丽姐也挺沮丧的:“就是啊,一个锅不值钱,万一煤气泄漏就完了。你说我怎么那么笨,看见着火也不知道关,就晓得喊。”

  明月再次打击:“你知道自己蠢就行。”

  云焕此刻从厨房里出来,两边袖子挽到手肘上,说:“刚刚煮汤那边的灶台不能用了,塑料化了都跑洞眼里了,要么换芯要么得找人清理。”

  “找什么人。”明月说:“别维修的人还没来呢,她先把小偷放进来。”

  丽丽姐被说得脸上无光,问:“刚刚那锅还没处理吧,我来收拾一下,你们带着朵朵先吃。”随即,灰溜溜跑进厨房里。

  云焕趁丽丽姐不在,凑近明月耳边轻声道:“你妈是挺迷糊的,我看不如趁此机会断了煤气,以后都别让她开火了。”

  明月不乐意:“谁妈啊?”嘴里叽里咕噜抱怨道:“也不知道谁一上门就叫妈,现在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。”

  云焕捏她鼻子:“你这嘴怎么这么厉害呢?”

  她笑得极得意,头一仰,一口咬住他指头。云焕疼得直抽抽,说:“你属狗的?”她果然就学狗“汪”一声,模样天真又可爱。

  他看得心里痒,回头瞥一眼厨房,扭回来往她脸上快亲一口,还嫌不太够,再扒拉过旁边的朵朵来一口。

  朵朵正深度沉迷在软糯猪蹄的世界里,对突然的强吻很是不满,头也不抬地用手一推,油手印子留在云焕半边脸上。

  明月笑倒了,抽了张纸巾给他擦脸,说:“其实也不能怪我妈,以前家里被我爸大包大揽了,把她养成了四体不勤的少奶奶。”

  云焕抬手蹭了蹭她垂下的长睫毛,说:“看来我也要跟你爸学习。”

  “那你可得再勤快点,我妈以前上下楼,都有我爸抱呢。后来我爸去世了,我俩就分开了,到我上高中的时候,才跟她搬进的这房子。”

  明月声音忽然放得小小的:“我还记得刚来那一晚呢,我们去市里最有名的店买了我最喜欢的鸭翅和鸡爪,卤得香极了,咬破骨头一吸骨髓,那滋味别提了。”

  云焕摸着她脸,手指在她耳垂上轻轻地揉。

  “我们一人捧了一碗红烧牛肉面,就坐在这个位置。那时家里还装得是灯泡,黄黄的光底下,她跟我说一碗面最精华的部分就是最后那一口。我居然真的听了她的话,头一次吃到底朝天。”

  明月吸溜一下鼻子:“那晚真的太好太好,所以后来不管她如何,只要我每每想到这天晚上,都觉得还能再忍她一百年。”

  她语气平静,表情从容,偷偷抬眼看人的时候,红色的眼眶还是出卖了自己。云焕一颗心像被人温柔拂动,又有什么隐在最深处,苦苦的泛着疼。

  他却只能也只会摸摸她的头,说:“吃饭吧……哎,我说,是这家的卤菜吗,我觉得这家也还不错,你看朵朵都吃成那样了。”

  丽丽姐在生活上丢尽面子,吃饭的时候便预备从工作上夺回面子。她跟云焕聊体制,聊改革,聊病人,聊无奈,两人侃侃而谈,居然真有共鸣。

  丽丽姐一边拨手指一边老生常谈:“我最喜欢那种断手断脚的手术,接一根神经一千块,再接一根又一千……收钱收得老爽了。”

  明月实在忍不住插嘴:“爽什么爽,收了一起交医院,有你一文钱关系吗?”

  丽丽姐扁嘴:“你懂什么?”云焕替她帮腔:“不是钱不钱的事,是成就感。妈的心思我懂,我听了也觉得爽,只有她是个外行,跟她说了也是白说。”

  明月:“……”

  丽丽姐谈得高兴,腰板都挺直一些,拉上亲密“同行”道:“小云,最近遇到件事,你给我出个主意。明月什么也不懂,问她也是白问的。”

  云焕偷睨着明月笑:“你说。”

  “我不是退休了吗,可证还在啊,我一认识的朋友开了个药店,想要我证过去挂着。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,就是平时帮人挂挂水,一年给我三万挂靠费。”

  明月听得一阵耳热:“这么多钱?干嘛不挂!你又傻了吧。”

  丽丽姐置若罔闻,只一心一意等云焕回答。

  明月:“……”

  云焕想了想,说:“我觉得不太好,毕竟药店里的没资质,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,他们可以把店关了跑,责任却全落到了你身上。”

  丽丽姐叹气:“我也是这么想……可那老板跟我玩得确实不错,应该不至于坑我……其实就是挂个水,也没多少技术含量啊。”

  云焕说:“我当然是一个建议,采不采纳还是看你想法。三万块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吧。”

  丽丽姐说:“就是啊,我还是再想想吧。”

  短短一晚,丽丽姐跟云焕的感情突飞猛进。此前还被追着打的云医生,忽然摇身一变成为妇女之友,这巨大转变,他也着实有些意外。

  三人离开的时候,丽丽姐更是拉住准女婿的手,说:“下次喊你爸妈一起过来,大家聚聚聊聊天——我现在可是有麻将桌的人!”

  丽丽姐起初一阵眉飞色舞,说得大家都笑起来,她自己却又稍皱起眉,说:“上次的事,不好意思的,你下次一定帮我跟你妈妈打个招呼。”

  云焕搂着丽丽姐肩,送她回家里,说:“我妈那边没什么,一桩小意外,我都怪她不小心弄花了朵朵的脸。你千万不要放心上,以后有什么事只管给我打电话,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,也不要客气,都告诉我。”

  另一边,被点名的云妈妈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,说:“要死了,有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吧,不然怎么一个喷嚏接着一个。”

  杨乾生戴着太花镜在旁看报纸,听她抱怨,将眼镜一推,两眼自镜框上看出来,道:“谁敢说你的坏话,是有人想你吧。”

  “老不正经的,尽胡说。”云素珍笑了笑,去把电视机打开,拨着手表道:“到点了,该放广告了,一起来看小朵朵。”

  云素珍近来乔迁新居,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做好一日三餐,偶尔再与一二旧友相聚,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空闲里度过。

  幸好云焕告诉她朵朵近日要上电视,卫视一天循环播出几档广告。

  她兴致盎然,拉着老杨同看孙女,一来二去掌握时间节点。每天定好闹钟,一到点就准时坐在电视前。

  最近一档是晚间黄金档前,电视上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孩朝着话筒噗噗吹气,小脸雪白,瞳仁漆黑,鼻子又挺又直,怎么看都可爱得不得了。

  两边花体的字幕写着:萌娃?天才?成年人的□□烦!

  云素珍整个人就差贴电视上了,心想血缘这东西是有点奥妙,以前一想到自己被喊奶奶就怵,现在真有了第三代,却觉得这小孩是怎么都看不够。

  可惜广告短短只数秒,云素珍看得正是高兴,朵朵的画面已被切,一个挂着大双眼皮的女明星出现在屏幕里。

  杨乾生对这小孩也是很喜欢,问:“到底什么时候播,广告都放了好久了。”

  云素珍恹恹将电视关了,叹气道:“早着呢,说是五月底才放有小丫头的第一期,隔几周再放第二期,至于还有没有下文,要看她表现。”

  杨乾生将报纸翻个页,说:“哎哟,这可有得等。”

  云素珍过来将报纸抽出来,杨乾生一脸纳闷地看着她,问:“怎么了?”

  云素珍说:“咱们去接那孩子放学吧,不是说她妈妈跟外婆都忙吗,云焕也时常抽不出空,可咱俩闲啊,没事也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,免得连人都不熟悉。”

  杨乾生听得连连赞同:“好啊,你给云焕打电话,带时候我开车当司机。”

  说干就干,云素珍拿手机给云焕打电话。头一个他掐了,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:“值班呢,挺忙的,有事?”

  云素珍把方才和老杨讨论的结论告诉他。

  云焕没什么意见,给她说了朵朵的学校跟方位,云素珍听得云里雾里的,问:“那是什么地方,不是一般幼儿园?”

  挂了电话,杨乾生看自己太太一脸愁容地瘫坐在沙上,问这是怎么了,她耷拉着眼皮拍了拍他腿,说:“老杨啊,这孙女儿有点小情况。”

  杨乾生将眼镜一摘,看着她:“什么情况?”

  “自闭症你听过没?”云素珍看他点了点头,说:“她两岁时被现的,现在一直都在特殊学校里做干预,怪不得我看她老不爱说话。”

  杨乾生问:“能治得好吗,到底哪方面的毛病?”

  云素珍一摊手:“你问我,我问谁?”

  两口子立马起来翻字典查资料,杨乾生开了电脑问网络,云素珍还联系了自己相熟的医生朋友做咨询。

  折腾一番的结果是,这病是先天的,根本无解,能做的只有加强干预和教育,让他们尽量变得跟正常人一样。

  云素珍听了心里又难过又沮丧,想到孩子那张可爱的脸,再想想她的病…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晚,非但没有一丝睡意,脑子还越来越清醒。

  杨乾生用肘戳了戳身边人:“还醒着呢,没睡着?”

  云素珍嗯了声:“想朵朵呢,多漂亮一孩子,居然落下这么个病根。你说到底怎么能有的这个病,是不是她妈妈那边不太好,我看她外婆就不正常得很!”

  杨乾生翻身过来,语气挺严厉:“别胡说,科学家都说找不出原因,你别怪你怪她的。人家就是跟你吵次架,你还没完没了了。”

  云素珍仍旧不服气:“冤有头债有主,凡是有果总有因。孩子会这样,肯定是大人的过……咦,我知道了!”

  她眼睛里放光:“肯定是云焕那个死鬼爹,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。”

  杨乾生更是哭笑不得:“想一出是一出,你想象力还真挺丰富的。”

  云素珍叹气:“看网上说,这种孩子难沟通,带起来要累很多。朵朵她妈妈挺不容易的,一个人孤身在外,还要拖着个孩子。”

  杨乾生跟着心塞,说:“那你以后对她好一点,别学电视里的恶婆婆。”

  “什么话?”云素珍呛声:“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好说话的?”

  去接朵朵那天,云素珍为了给小丫头一个好印象,特地穿了新买的连衣裙和高跟鞋,又按照云焕说的,带了一兜的进口糖果和饼干。

  他跟老师已打好招呼,两口子一到说明来由,老师便向一边喊:“朵朵真幸福哦,爷爷奶奶已经来接朵朵了哦。”

  云素珍循着她声音看过去,朵朵今天仍旧是双马尾,正背着小书包跟几个孩子说悄悄话。听到他们来了,她略带迷惘地看过来,小手拨了拨刘海。

  云素珍看得心里软软的,向杨乾生道:“这小脸,跟云焕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……谁知道他长大了就变了,有时候我都搞不懂他。”

  杨乾生笑,拎着零食袋去给朵朵。袋子一开,里头满是五颜六色的包装纸,四周小朋友看到了,一个个眼睛直,“哇哇”不断的喊。

  云素珍蹲下身,试探着将朵朵搂到身前,说:“朵朵给大家好吗?”

  小朋友的朋友圈里,分享零食是一件很大的事。孩子还不能理解面子这个词,但已经享受起在这其中的主导感。

  朵朵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,等云素珍将糖塞进她小手,她再递给一边的小孩时。她嘟嘟的嘴巴不由翘起来,看向两人的眼睛里也有了笑。

  回去路上,她将小手分别递给云素珍跟杨乾生,扭头高兴地说:“老师拜拜,Jimmy拜拜,大家拜拜,我要回家找明月了。”

  云素珍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,心已经化得不剩下什么了,杨乾生倒是还很冷静,腹诽这小孩子还真是好骗啊。

  两口子将朵朵送到云焕家里的时候,明月也在。

  她今天提早了一会儿下班,才刚刚将一壶水烧开,面对云素珍惊讶的眼神,她解释道:“我们没住一起,我跟朵朵是住楼上的。”

  一番话反把云素珍弄得有点尴尬,说好呢,明显是见外,孩子都有了,何必这么生分,说不好呢,太不庄重,搞得她迫不及待看儿子娶媳妇一样。

  云素珍还在纠结,一边杨乾生喊明月:“小董,你过来一下,你这桌上放的是什么,我看着挺有意思的,都是你弄得?”

  明月答应一声,放下手头的事便走过去。桌上是她刚刚彩打出的一沓《猫小姐》,图文并茂,外面封了个磨砂的塑料套,看起来还算有质感。

  明月微博自从上次被推后,粉丝一直增长的很快,加上近一周朵朵广告播出的热度,私信她的出版商加起来能有一个加强排。

  其中不乏一些老牌的实力企业,里面的编辑更爱看纸质稿,她就请人排版做了几套给他们用做选题资料,这是寄多下来的一套。

  杨乾生看得津津有味,听她说完,笑着道:“那真了不起,能被抢着要,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,要能做成畅销书,以后云焕在家岂不是更没有地位。”

  云素珍也觉得有意思,就着老杨手里看了小半本,这时候听他冷不丁提到自己儿子,不由板脸给了他一下:“就你话最多!不过这小段子是挺逗的。”

  明月脸上有点热,说:“我也是沾了朵朵跟云焕的光,要不是朵朵给我灵感,我肯定想不到连载这东西,要不是云焕给我画画,也没这么多人来看。”

  杨乾生说她太谦虚:“这世上的童星多,孩子更多,可怎么不见其他妈妈写这种书。生活里眼高过顶的多,以小见大的少,我觉得你这真不错。”

  云素珍拿眼睛斜着他,说:“哟,老杨,你以前到底是教物理的还是教语文的,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,还挺有文采。”

  杨乾生笑着将书放到太太手里,又对明月道:“刚刚在车上看见朵朵做数独跟算,那么难的题,她居然做得又快又好,小小年纪真是很难得啊。”

  明月不由扭头看朵朵,小丫头坐在床上看新闻,两只小手撑下巴,模样认真极了:“她也就是对这个感点兴趣,其他方面都不怎么样呢。”

  “人有一样突出也就够了,哪能事事都做好。”杨乾生想了想:“可是数学这门学科很讲究体系,只让她玩这两样有点浪费天赋,你没想过给她找个老师?”

  明月一哂,有点为难:“想是想过,但是难度不小。找普通的,可能她嫌简单,就不爱听了,找水平高的,又怎么肯给这么小的孩子当老师呢。”

  一旁云素珍走近明月,轻轻拍了拍她肩膀,朝她一个劲递眼色:“这儿可有一个经验丰富的教授,不用白不用啊。”

  杨乾生挥手:“我也不行啊,我搞物理的。”

  “物理跟数学不都差不多?”云素珍讥诮道:“谁平时总跟我吹牛的?什么数学是物理的工具,数学好的,物理不一定行,物理牛的,数学一定棒。”

  杨乾生一阵心虚,指着云素珍道:“你这张嘴哟!”

  云素珍笑起来:“不管,反正以后朵朵学习这事儿教给你了,你就当自己重新深造,跟着孩子一起成长一起提高呗。”

  杨乾生骑虎难下,只得道:“行行行。”

  云素珍朝明月一挑眉毛,满脸的得意。靠在桌边的明月搓着两手,对两人都报以一笑,心跟身子都暖融融的热起来。

  夜里云焕信息过来,问婆媳之间相处得如何。明月刚刚伺候朵朵睡下,回的还是上次的那句话:【你家里人都挺好的。】

  云焕立马回了个电话过来,听她把傍晚的事情从头说到尾。她人一高兴,话就容易说得絮叨,当值的几个住院来找他几次,都被他挥手赶跑了。

  心里不是不记挂工作,又想听她把话说完。窗外仍旧下着雨,进出院子的车子闪着或红或黄的灯,他押了一点吹凉风,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。

  明月说:“以后朵朵放学先去你妈妈那边,谁有空就换谁去接。你叔叔人真的很好,朵朵以后要能在数学这条路上走下去,我就是现在死了也能闭眼了。”

  云焕听得一阵笑:“还没过门呢,就想先进我家祖坟了?”

  明月听得牙酸:“我哪句话这么说过了,你耳朵没问题吧?”

  “你嘴上虽然没这么说,但心里未必没这么想过。”他点了根烟,撑在窗台上向着话筒小声道:“是不是还想我了?”

  “你有病吧,才几个小时没见?”

  “那你想了没?”

  “……”明月翻眼看着天花板:“想。”

  “那你想我没?”

  “也想。”

  明月嘿嘿笑。

  “特别是身体某个地方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我说心脏呢,”云焕吐出一口烟,微眯着眼睛:“你想哪儿去了?”

  明月没好气:“我挂了。”

  云焕嗯声:“早点睡。”

  明月又道:“能不能请你妈妈改个时间吃饭,五一冯导让我带朵朵录节目。”

  “行啊,反正她哪天都有空。”

  云焕把烟掐了,走去办公桌前翻日历:“又开始录了是吧,五一……”

  明月说:“你一定特忙吧?我带朵朵去就行,反正都熟了。”

  云焕说:“别,我调一调时间,一定争取跟你们一起过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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