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火中烧_新婚夜,崔小姐悟了
笔趣阁 > 新婚夜,崔小姐悟了 > 第26章 火中烧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26章 火中烧

  回屋崔缇正抱着雪白的兔儿,由白棠带头,号钟、绕梁随后,围在左右恨不能将这兔崽子形容成天上来的兔仙。

  裴宣听了一耳朵,什么“白白的身子”、“红红的眼”、“短短的尾巴”,她怔了一下,认真考虑要不要让娘子身边的丫鬟多读几本书。

  她以拳抵唇清咳一声,丫鬟们收了嘴,齐声喊她“郎君”,裴宣人长得温柔,声音也醇柔,好似那会醉人的梨花酒:“你们先下去罢。”

  “是,郎君。”

  号钟、绕梁对她言听计从。

  白棠瞥了眼脸发红的崔缇,心想:她家姑娘好似那含羞草,不,比含羞草脸皮还薄,起码含羞草要被碰一碰叶子才会卷起来,郎君人还在几步外,说句话就惹得姑娘脸红心跳。

  她心底噫了声,走出门去搓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,暗道:你们两口子可真肉麻。

  号钟见着她这小动作,不耻下问:“棠棠,你怎么了?”

  白棠正愁没人聊天,招呼两人去了庭院树下。

  内室窗子半开半掩,周遭没了人,独留下一个害她心乱的裴宣,崔缇摸着兔耳朵心慌慌,很怕裴宣再来不依不饶地摸她。

  她胸口胀胀的,脖颈滚着微热的羞意,一张脸白里透红,欲说还休的意味悬挂眉梢,怎么瞧怎么好看。

  “娘子?”

  裴宣开了口。

  无需抬眉,崔缇听声辨位,身子朝相反的方向偏去,留给裴修撰一个害羞别扭的侧脸。

  她侧颜也极出挑,肌肤细腻如瓷,红彤彤的耳朵掩在细密乌发,好似墨玉里冒出一簇红,颈线优美,脊背端直,身在西宁伯府南院的破瓦房多年,难能可贵的是气韵没丝毫的小家子气。

  裴宣爱惨了她的羞容,爱煞了她的仪态,心尖窜出汩汩的欢喜,眉一挑,又喊:“娘子?”

  不知是不是崔缇耳朵有问题,总听着这话喊得很不正经。

  她深知裴宣的正直,亦见识了她偶尔的轻佻肆意,只想想心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,身子接着扭,反正不想让这人多看她一眼。

  “好娘子。”

  修撰大人聪明地预判了她要扭转的方位,这会逮了个正着,身子下蹲,她身量高,纵使蹲着个头也不是多矮,如芝如兰,气息清雅:“你怎么不理为夫?”

  她不把事情挑到明面来崔缇还能闹闹小脾气、任性一二,此刻她问自己为何不理她,崔缇抚摸窝在腿部的兔:“我没有。”

  裴宣没再追问,笑着和她一起抚弄小兔儿,指尖碰着娘子的玉指,她有意去看崔缇的脸色,崔缇忍羞地咬咬唇,摸兔儿的手指往边上挪了挪。

  很快裴宣跟了上去,手指一定要挨着她、碰着她。

  你追我逃,好不幼稚。

  崔缇拿她没辙,丧气地叹了口气,裴宣眼睛藏着星星,笑起来比那春风更要温煦。

  幼稚的裴行光,不依不饶的裴行光,没遭遇挫折还有些少年意气的裴行光,在崔缇心里眼里,俱是这世间比金子更闪耀的财富。

  她低头莞尔,俘获了裴宣的心。

  温暖干燥的掌心贴在崔缇温滑的手背,裴宣胸中生出万丈的才情,只想赞美眼前人。

  出口成诗,大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,张开口可比“白白的身子、红红的眼、短短的尾巴”强多了。

  她将崔缇比作误入红尘的瑶池仙子,而她自己,是有幸得仙子挥洒玉露的凡俗。

  凡俗不可自拔地爱慕高高在上的仙子,朝思暮想,夜深人静,魂灵都要飘入两人相遇的梨园与其相会……

  文辞华美,有其旖旎梦幻之风。

  她以为崔缇听不懂亦或听得一知半解,哪成想今时的崔缇早非吴下阿蒙,她不仅听懂了,还被裴宣卓然的文采和掩藏在文采内的痴心打动。

  装模作样问这诗文何解。

  料想她在食不果腹的这些年定也耽误了求学,裴宣借这机会委婉表达她的一腔爱意,崔缇听是听了,听完忍不住想捂脸。

  所以说,文人一本正经耍流氓,最要命了。

  小两口甜甜蜜蜜好一阵,号钟在门外道:“郎君,少夫人,伯爷派人请往前厅用晚膳。”

  走出门,天幕星河倒注,裴宣提议道:“今晚咱们歇在南院可好?”

  南院破瓦房,那是她遇见崔缇的地方,意义不同。

  崔缇瞧不见漫天星斗,扬起头却见着裴宣眼里的星光,她对这提议很是心动,只是……

  “那地方简陋,怕是要委屈你。”

  “就陪你受受委屈,又如何?”

  她心意真诚,崔缇说不出拒绝的话,心田暖暖的,勾着她小拇指被带去前厅用饭。

  西宁伯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女儿女婿兴许爱吃的饭菜,他不了解长女的口味,派人询问过白鸽小丫头,才敲定几样像样的菜名。

  裴宣身份与旁人不同,生来背负秘密,是以在外为人谨慎,生活上的喜好除非亲近的人方能知晓。

  满桌子菜肴并没西宁伯所想的那般合她心意,然她不挑食,外人看不出她的偏好,只以为一切都好。

  崔缇和她相守三年,知道她的口味,慢悠悠地竟又想起一桩前尘旧事。

  看似斯文儒雅宛若春风的人,五味里尤其偏爱酸辣口。

  前世裴宣恪守己心,最爱的麻辣兔头顶多一月吃一回,吃也不多吃,七八分饱。

  她曾问过为何,寻常人都晓得莫负韶华,享受在前,身为相爷嫡子,何至于严于律己到这地步?

  裴宣听了轻声笑笑,道她生来已经富贵安逸,超出常人诸多,若不节制,唯恐成为自己都厌弃的人。

  小事上节制,大事上自然更加留心。

  这是崔缇佩服她的一点。

  拿她自己来说,恐怕做不成裴宣三分就放弃了。

  一家子同桌进食,裴宣样样周到地照顾坐在身边的瞎子,对此西宁伯美滋滋的,伯夫人见了也不得不感叹崔缇嫁了个好夫君。

  比起女婿的细致贴心,她的男人连对方小指甲盖的好都比不得。

  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,一念上头,伯夫人真真是看西宁伯不顺眼,再想这些年为他怀胎、操持后院的不易,心尖涌上一股酸涩。

  照这样想,崔缇的命诚然比她好。

  一个瞎子,爹娘待之不亲,嫁出门去得了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夫君,自此成为裴郎君捧在手心的宝贝。

  裴宣乃裴家嫡子,便是看在他的面子,宰相和宰相夫人也不至于做出磋磨儿媳的恶事。

  嫁人后的待遇比她这个当娘的好了不止一丁半点。

  伯夫人低下头默默用饭。

  崔黛最得她宠爱,却窥不见亲娘心里流淌着的苦和面上的出奇沉默,她恨崔缇夺得大好姻缘,又奢想得到像姐夫这样好的男人,一时对婚事产生隐隐的担忧。

  西京,可还找得出第二个‘裴宣’?

  白日、天黑,两顿饭的时间,裴宣不知对崔家人带来的深切影响,即便知道了,也不会关心。

  当晚她和崔缇搬到南院的破瓦房重叙温情,得知此事的西宁伯好一会没反应过来,瞪着眼:“去南院了?”

  回话的下人也觉得匪夷所思:“是的伯爷,姑爷和小姐确确实实去南院住了。”

  “南院、南院现在如何?”

  下人老实回道:“南院破旧,自从大小姐搬出去后,更无人照看……”

  西宁伯的心提起来,拔腿往南院走去。

  白棠、号钟、绕梁背着、扛着主子要用的枕被等物,落后几步。

  此地是崔缇和白棠住了十几年的‘旧居’,她二人还来不及感慨,号钟等人却在看见小破院时瞠目结舌。

  这、这还是人住的地方么?

  白棠吸了吸鼻子,暗道一声“果然”。

  从前她和姑娘在时,这院子破归破,不至于败坏至此,她们人一走,这地儿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屋。

  连起码的干净都不配有。

  裴宣静静地看着这处小院,想着会试结束她是如何追逐着断线的风筝,攀树爬上墙头,从墙头栽下来见着一眼倾心的姑娘。

  春日美好,坐在石阶的姑娘更美好,绣花鞋、梨木簪、水红色衣裙,唇边噙着恬淡的笑,害得她失神,悦然心颤。

  院落很小,一眼能望尽,裴宣不费力地看见墙根被十几块砖头绕起来的地块,白棠见了不好意思道:“那就是郎君当日栽下来的地方。”

  是梦开始的地方!

  听她一说,裴宣牵着崔缇的手往前走,等真见着了,脸庞映出笑,赞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

  得她称赞,白棠反而得意不起来,待裴宣愈发礼敬。

  在她看来,能脱去世俗表象,真正珍爱她家姑娘的人,才是这世上顶顶优秀、顶顶有眼光的人。

  这样的人,理当受到她白棠的敬重。

  她书读得不多,投桃报李的道理还是懂的。

  这里的一草一木裴宣看得分明,她越认真,崔缇越是局促。

  她虽是瞎子,脑子却是好的,想也知道她们走后这院子会破落成何等模样,为免裴宣看了心疼,她打起退堂鼓,想回沉香院。

  住在这里她受得了,裴宣不见得受得了。

  她还记得走前屋顶需要修缮,但到底走得匆忙,又搁置多日,说不得夜间还会漏风,赶上下雨天,定是要往屋子漏雨。

  前尘多落魄,她不打算教裴宣一一体验,总之能有现在的幸福她已经很满足了。

  “走什么?”

  裴宣看过院落,带着她往门内走。

  起初门推不动,好容易推动了,发出沉闷吱呀的响,崔缇脸一阵红一阵白,终究是不好违逆这人的意,跟着迈过门槛。

  里头是要住人的,比外面好了许多,从简单的摆设分布来看,不难看出住在这里的人极力追求整洁。

  崔缇目盲,干活的是白棠,收到其他人看来的视线,白棠挺起不大的胸脯,颇有一股人穷志不穷的自信。

  只是这屋子久不住人,桌面覆盖一层尘,她见了就想收拾,被号钟按住手腕。

  裴宣径直往内屋走。

  布帘掀开,里面床板、桌子、衣柜,俱是旧的,一览无余,可谓穷酸。

  看着看着她冷声笑起来,崔缇心知她恼了,才要劝说,西宁伯仓皇而至:“女婿——”

  裴宣转过身来,目色清冽:“岳父大人。”

  西宁伯要说的话卡在喉咙,无形中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,让他呼吸难济。

  入目的陈旧冲击他的眼目,恍惚稍倾,想起此行目的,厚着脸皮道:“女婿何必住这陋室,沉香院才是你们的住所。”

  “是么?”

  裴宣胸中怒火翻腾,烧得她又疼又气。

  想当初她初遇崔缇,只顾着怦然心喜,只觉得有她在的地方这小院也跟着蓬荜生辉,若无老仆提醒,甚至体察不到心悦的姑娘一日复一日,受着怎样的漠然冷待。

  婚后崔缇哭过两次,一次是在后花园她问她心意,她总不说,这才慌了神,另外一次,便是白日醒来,她控诉她“始乱终弃”。

  或许她的娘子并非软弱爱哭之人。

  是心中早就埋着深深的委屈。

  这委屈旁人看不见,最该看到的夫君也看不见。

  她不曾深想过的过往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,清楚地告诉她——看,你家娘子在你不知道的时候、看不见的地方吃了这许多苦,枉你还以为惜她如美玉,敬她如明月。

  你的美玉、明月,是他人眼中的瓦砾、不值一提的草芥,裴行光,你还要忍他们吗?

  “好一座锦绣内藏的西宁伯府,好一个父爱无私的西宁伯!”

  她一甩衣摆,端正着身子坐在老旧的木板床:“伯爷请去罢,无人顾惜我家娘子,今夜,便权当我与她同甘共苦了。”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bqg85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bqg85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