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7章_血色黄浦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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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7章

  方振德无可奈何,他当然知道,妻子做噩梦哭醒来,还跑去庙里求神拜佛,保佑小舅子平安无事。

  “呜呜呜呜……他在上海差一点死掉,现在四年了才回了一次家还被我赶出去,我怎么这么混账……醒来时候我就在想,我那时晕头了,怎么能打他呢,说那么重的话,叫他滚,说我不认他做弟弟。敏敏他爹,我就那一个弟弟,我也只有他一个亲弟弟……呜呜……”

  邵宜卿摇头笑,泪珠不住往下掉,止也止不了。方振德揽住妻子的肩膀,安抚的拍着她脊背,听妻子絮絮叨叨说:“有女孩子喜欢南光,我明明应该是高兴的,总算能分开他们了……”

  “可现在,说不清什么感觉,有些恨南光,我明明该高兴的!”

  她剧烈的呜咽:“我弟弟那个死鬼,看他写的那些肉麻的信,什么南光胃疼,南光怕冷,南光夏天怕蚊子咬,肉麻的真是恶心……可是为什么南光就能在医院里,身边围着那么多小姑娘,我心疼我弟弟,他那么疼南光……南光怎么能这么冷漠。”

  她使劲摇头,“我不想再提这事了,一切等衍之回来再说。”

  方振德双手揽了她肩头,清晰而平缓地说:“敏敏他娘,你听我说……我也只有南光一个弟弟。我也希望他好。”他顿了顿,“如果衍之……”

  “没有如果!”

  “敏敏她娘,你要冷静一点!”方振德瞪眼,压低声音吼了一句。

  “冷静?你让我冷静,我怎么冷静下来。我说了,一切衍之回来再说!”

  火气蹭的窜上来,方振德脸颊因愤怒而涨红,“我说万一,不不!你等我说完,如果万一衍之回来,带着妻儿,我弟弟算什么?”他看着妻子,握紧她肩膀,厉声道:“衍之那个性子,你我都清楚,就你跟我知道的,他很多少女人不清不楚,也算他知道轻重没闹出来私生子。可是他现在一去四年,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要是他又跟以前一样,招蜂引蝶,领回来老婆或者好几个姨太太,要是还有孩子了……我弟弟怎么办!我弟弟现在还在等!我弟弟三十一了还没结婚还在等他!”

  他愤怒道:“不管怎么样,在这问题上,我不会妥协的!”

  邵宜卿同样瞪眼,“我也不会!”

  外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,似乎是争执送与不送的问题,夫妻俩对视一眼,方振德给妻子抹掉眼泪,拉她走出去。

  “方先生,方太太,我告辞了。”

  “好的。路上小心点。”

  “有空过来玩啊。”

 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,一言不发。苏婉君有点迟疑,“方太太好像哭了……”

  “没事。”方振皓知道一定是和自己有关,但不愿意去想。

  冬日寒风带着沁骨阴冷,他竖起大衣领子,笑一笑说:“今天天气不错,希望不会有轰炸。”

  话音未落,就听空袭警报响起,刺耳的呜呜声划破高空。

 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立即四散奔逃,各自朝隐蔽处所奔去。

  苏婉君尖叫一声,有人朝她重重撞来。方振皓及时将她护到身侧,闪过那撞上来的人,又拽起她的手,“跟我来!”

  日复一日的轰炸已经弄的人们都麻木了,人们并没有太多慌乱,只如潮水一般朝那低矮的公共防空洞涌去。苏婉君靠着他,跌跌撞撞的跑,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,方振皓觉察到了,又听第二遍警报声,立即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,奋力跑过街头,跑向防空洞。

  苏婉君趴在他肩头,心跳的急切,成熟男子的气息隐隐的扑过来,还有身上清香的味道,淳朴温暖,如醇酒般醉人。

  遥遥一嗅,足可沉醉。

  她悄悄地露出一点笑容,抓住他的衣服,紧紧抓住了不想放开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你们没看错,内容提要就是“她”-_,-媳妇吸引的都是良家妇女,跟军座的招蜂引蝶是两个类型……气场问题吧望天。

  媳妇的魅力也蛮大的。

  军座哀怨咬手绢:媳妇你要等我回来看桃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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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8月15日,庆祝日本无条件投降,庆祝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!

  第二百零二章

  冬日的防空洞内阴冷潮湿,只有数盏昏黄的电灯无精打采的亮着,洞外第一波轰炸已经来临,咣咣咣,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,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将整个大地都撼动,人们相依着在洞内而坐,却也不是如死一般的寂静。人们都很平静,说话声时高时低,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在哼川剧。

  经历了1939年的五三、五四大轰炸,经历了日本飞机的毒气弹和燃烧弹,重庆的市民已逐渐习惯了防空洞的生活,甚至有人把茶馆也开进了防空洞的进出口。方桌靠椅,金碗瓷杯,品味毛尖香茗,再听听评书,哼上几句川剧,算是战时一道风景,也是人们在战时苦中作乐的韧性。

  端着香烟匣子的小贩挤在人丛里,兜售便宜香烟,狮球牌火柴,建国火柴,还有胜利香烟,无不包含山城人民对抗战胜利的信心。

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重庆的街头开始流传一首民谣:“不怕你龟儿子轰,不怕你龟儿子炸,老子们有坚固的防空洞——不怕;让你龟儿子凶,让你龟儿子恶,老子们总要大反攻——等着!”

  在小贩的吆喝声里,忽然有个男孩子的声音。

  “我不怕!”人群他大声嚷道,“等我长大了,把飞机都打下来!”

  童稚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莞尔失笑。

  方振皓看着那个方向,微微笑,低低叹了口气。

  “这样小的孩子,却能说这样话……就算是为了这些孩子,又有什么苦难不可坚持。”

  苏婉君靠他身边,看他默默而坐,方才还噙着笑容,此刻神情却有些恍惚。

  她小声说,“院长,你好像从不对这场战争感到厌倦和恐惧。”

  可是身边人没有一点反应,苏婉君顿时惶恐,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
  一言不发的院长看上去全然不是平日温文样子,这样的他,令苏婉君觉得陌生。

  她希望他能说点什么,哪怕哼一声也好,好过这样的沉默。

  “厌倦……恐惧?”

  方振皓抬起眼,喃喃重复着,却忽的一笑。

  “顶着日本人飞机的扫射,头顶子弹横飞,却依然要给伤兵做手术;拿手术刀不停切割断肢,一直切到手臂酸软;在没有麻醉的时候,强行锯掉一条筋骨粉碎的大腿……从早上到晚上,只要前线炮声枪声不停,就一直会有伤兵送下来……”

  “这些都经历过了,还谈什么厌倦和恐惧……”

  苏婉君怔怔看着他平静到近乎空洞的眼睛。

  方振皓垂下目光,说道:“39年的时候,武汉刚沦陷,日本人第一次轰炸重庆。四川这边建造房子惯常用竹木,更是还没有防范空袭的准备,于是五四大轰炸的时候……那天,满天的燃烧弹落下来,把整个市区烧成一片火海。火苗倒竖着炙烤,整个天空都被烤红了,到处都是火,管道却被炸断,没有水,来不及扑救,只能眼看着大火慢慢烧完,把一切烧成灰烬。那时候,我在江北那边,孩子们被吓得大哭,嬷嬷把孩子们护在地下室里,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对面大火连天……”

  方振皓停了停,吸了口气又说:“我回到满是废墟的市区,一边带了人收拾残局,一边疯了一样找着我大哥一家。我父母都已经去世多年,亲人只剩了他们,我在尸堆里挨个地找,却找不到他们,恐惧的几乎就要流泪,早年做了很多事情,惹得大哥愤怒,惹得嫂子哭泣,可我却一直自私着,不肯让步……后来在市郊的一个救护站,我看到了大哥一家,当时远远的不敢过去,却一下腿软的跌倒……”

  “我当时就想对了他们吼,为什么不去美国,为什么不肯走。我不害怕死亡,可不能看着家人在战火里丧命。日本人每天都在前进,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,我已看够了死亡和流血,可是我的侄儿侄女还未成人,他们应该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,平平安安长大。可我得要在重庆等着,一直等到抗战胜利,等着一个人回来……”

  他清隽的眉目间,恍然出现一点的沧桑,转瞬即逝。

  苏婉君不自觉已咬住了唇。

  “那您大嫂,是因为这个……您不肯随了他们出国,才哭的吗?”

  方振皓沉默。

  苏婉君惊觉问得太多,连忙说:“对不起,我冒昧了。”

  “不……”方振皓摇了摇头,淡淡道:“是……”

  他语声蓦地顿住,微微侧目,

  身边青春曼妙的女子正幽幽咬唇望着他,毫不掩饰眼里的爱慕。

  年轻的女护士女医生们里对他的私下评论,也时有耳闻,就算没有兴趣打探,那几个早已成家的副院长也会绘声绘色讲给他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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