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_血色黄浦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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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  直至现在。

  今出川辉的目光久久凝固在他脸上,那人的微笑与漠然,与记忆中重合在一起,依然无暇可击。

  谁会记得一个手下败将?邵瑞泽如此想着,悠悠一笑,神色仍是冷漠。

  “说实话,我游学只是为了学习贵国士官学校的教学内容、制度课程和教学方法,回国能更好的改建东北讲武堂。至于游学期间学校内的人和事……我还着没下心去记,只为某一目标而来,目标之外我全不在意。”

  邵瑞泽说着,又忽地弯起嘴角,风致无限中透出了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气,隐隐发冷。

  “因为没有那个必要。”

  今出川辉顿时窒住,深邃黑眸里那股神气似乎在告诉他,他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,根本没有被值得注目的价值。

  一股失落陡然涌上,今出川辉紧咬了牙,感觉自己再一次受到莫大的侮辱。

  他不能允许自己受到侮辱。

  尤其,两次都来自同一个人。

  邵瑞泽望定他,深深一笑看了过去,“不过要说起来,我也实在是容易冲动。两国学生当街斗殴,被人知道,我回国自是要被军纪惩处,幸好啊……”

  说着犹自摇了摇头,好像是在嘲笑当初的年少轻狂。今出川辉却没有笑,笑意忽的变冷,而后沉郁开口,“瑞泽君,你总算是想起来了。”

  他看到那人双臂环住肩膀,自嘲地一笑,“今出川先生,就像你说的,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,那次起因也是你们出言不逊。若你非要揪出个子丑寅卯……我只能说,非常抱歉,我没想到自己下手会那么重。”

  他忽而正色,“设宴赔罪,先生意下如何?”

  今出川辉突然冷笑,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,拿着酒杯的手蓦地放松,玻璃酒杯砸在地上,满地碎渣,更有红酒蜿蜒流动。那一声似乎已经将门外许珩惊倒,连连敲了几下门。邵瑞泽只冷冷看了他,而后厉声叫许珩安静。

  他说罢也站起来,在房间中慢慢踱步,军靴将玻璃碎渣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。

  今出川辉嘴角带笑,看向门口,“那是你忠诚的下属?”

  邵瑞泽语声淡淡,“没有人比他更忠诚。”

  “那为何不叫他进来。”今出川辉微低了下巴,带着挑衅的笑意,语声蓦地拔高,犀冷目光直迫上来,一字一顿,“我倒想见识一下你身边的中国军人。”

  他只得到一声满不在乎的笑:“太过忠诚,有些就不能被他听见看见。”

  邵瑞泽踱步走至门口,忽而驻足,静静回转身来。

  “今出川先生,你想要说什么就快说吧,在上海住了一两年,我已经没有熬夜的习惯。”

  今出川辉唇角浮起一丝阴沉笑意,几步走近邵瑞泽身边,笑容加深。

  “瑞泽君,你听着。”

  他对着他仍是微笑,语气低沉,却强硬得令人窒迫。

  “是你让我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,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战场。”今出川辉死死的盯着他,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。

  邵瑞泽站定,看到他眼里的迫人光亮。

  “从那天起,我就已经决定,你是我一生的对手,总有一天,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,我要打败你,让你也尝到失败的滋味。”

  从来都把把输赢得失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,在那个樱花翩翩的时节,年少气盛的世家公子第一次尝到失败的味道,他不甘心,他是日本华族的公子,是今出川家族的继承人,只有他赢,输那个字,从来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。

  他眼光迫着他,笑意冷然,说得清清楚楚,“只有这样,我……才甘心。”

  他说着,瞳仁被灯光映得幽深,眼睛漆黑深邃,望进去,像坠入无底湖泊。

  听在耳中,邵瑞泽只觉哑然失笑。

  自作多情,却偏偏又说是他的原因。

  他招谁惹谁了,凭空有人这么说,怎么能不觉得好笑。

  邵瑞泽静静负手立在门前,一袭黄绿制服,轩昂身形,如渊停如岳峙,只是安静的等待那人把话说完。

  话音落了下去,对方眼睛里充盈着阴沉沉的神色,直直锁住他。

  他只摇了摇头一笑,回身搭上门把手,轻轻一旋,而后侧了身低笑出声,“今出川先生,你要我当你的对手?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?在下不才,也只送您一句,做人适可而止就好,万不要自作多情。”

  一张嘴像是淬了毒的匕首,字字都是嘲弄讥讽。

  门砰然合上,挺拔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。

  今出川辉拧起双眉,心中似是失落又是不甘,眼中阴狠怨恨之色顿时充盈。

  许珩看到邵瑞泽出来了,连忙立正敬礼,孰料他看都没看他一眼,步伐极快,直直朝楼梯走去。他连忙跟了,边走边问:“军座,刚才里面发生了怎么?”

  邵瑞泽眉目漠然,边走边套上大衣,仿佛没有听到。

  走出厅外踏上小路,许珩又试探着开口,“军座,那个参赞……是您原来的朋友?”

  走了几步,听到他骂了一句,“朋友个屁!老子今天就不该来这里,一身晦气!”

  夜色已是黑透,汽车等待园外路上,来来往往的车灯将路照的异常耀眼,两人上了车,很快就汇入滚滚车流。

  二楼临街的窗户边,今出川辉立的笔直,目光灼灼望向彩带般耀眼的马路。

  他眯起眼睛,嘴角慢慢弯起,神色诡异,笑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。

  “瑞泽君,你敢拒绝我,总有一天,我会要你后悔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我回来了!

  IAMBACK!

  第十六章

  傍晚下课时分,圣约翰学府的老钟敲响,顿时惊得草坪上白鸽纷纷飞起。三五成群的女学生结伴步出教学楼,林荫小路上传出阵阵娇声笑语,一时热闹如三月花海。初春刚到就有女学生换下夹衣旗袍,一身白色阔袖窄腰衫袄,黑色长裙,配上时兴的齐耳短发,越显青春逼人。

  章惠抱了书本走出校门,刚穿过街道抬眼就看到身前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,她愣了一下,叫了一声,“方医生!”

  方振皓愕然侧首,停下脚步,回身看一个白袄黑裙的女学生朝自己急急走来,待到近前才放回想起她是谁。笑着打过招呼之后,他问了问病人情况。章惠说已经没有事情了,伤口已经愈合,只是周围还有些化脓,用碘酒清洗伤口。

  说着远远走过来一个的男学生,正是罗钊。笔挺的中山装,脸庞轮廓挺秀,一双极大极黑的眼睛,笑容却是开朗。他对着方振皓伸出手,“方医生,上次的事情实在抱歉,还请您包涵。”

  方振皓与他握手,含笑道,“下不为例,再来这么一次,我怕是吃不消。”

  罗钊与章惠相视一笑,章惠略显歉意说,“我们那也是走投无路,又不敢正大光明来的找你,医院里到处都是军警……”

  罗钊蹙起眉头,猛的打断章惠的话。方振皓见状也不再多问,那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,军警天天在医院里转来转去,不是盘问来人就是贸然打搅就诊,惹得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都是厌恶到了极点。

  他岔开话题,“方才章小姐说伤口周围还有些化脓,你们要是有时间,我想去看看病人恢复情况。”

 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,走到一条弄堂里。这里很是僻静,两侧都是半新不旧的老房子,墙上被油烟熏出斑驳印痕,头顶上竹竿子横七竖八晾满衣服,花花绿绿的,恰似万国旗般飘动。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,袅袅炊烟从巷子里飘来,带着呛人的煤烟气。

  罗钊和章惠带着他穿过底层黑洞洞的门楼,方振皓低头仔细看路,留心着高低不平的路面。耳边是谁家主妇正在骂孩子,不晓得是哪里的方言,毫无预兆的,三个半大孩子舞着彩纸糊就的大刀,旋风一般从斜里冲出来。

  “这里多是外地人,天南海北都有,巡警一贯觉得麻烦,正好给病人栖身。”罗钊走在最前面,抱了一大捆书籍,踩得木楼梯知嘎作响。

  方振皓学着章惠微微低一点头,才不会触到积满油灰的屋梁。顺着一路盘旋的楼梯到三楼窄小的阁楼前,罗钊敲了敲门,不一会就开了。

  方振皓步入屋里,小屋虽是简陋,却收拾的整整齐齐,那晚的病人精神不错,正对了他们笑,手臂上仍是缠着厚厚绷带。他坐下小心翼翼解开绷带,看到伤口已经逐步愈合,只留周围一点结痂的地方,不过按一按,还是有少量脓水渗出来。

  章惠拿过碘酒,方振皓接了仔细的清洗,最后再度用消毒纱布裹住。

  “明天我拿点双氧水,以后先用双氧水清洗,再涂生理盐水,包好就行了。”他笑了笑,“很快就会愈合。”

  几人纷纷道谢,罗钊提出留他吃饭,方振皓推辞不过就应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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