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_血色黄浦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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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3章

  只看了那么一眼,也被吓得不轻——军大衣被血浸透了,那人只穿了单薄衬衣,撕扯的烂烂的,身上是一道一道血痕,一见就知道是用过了什么刑。

  随后那人高烧直烧了一天一夜,上峰一直没合眼就在身边守了一天一夜,又是擦身体又是喂水——自打他当了勤务兵还没见上峰对什么人用过这般的心思。好吧,他自言自语,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
  饿的久了,吃饭不免狼吞虎咽,邵瑞泽拿着勺子喂饭却控制着度量,不至于太多也不至于太快。等饭菜见了底,他又拿起那碗调砂糖的白米粥,舀起一勺,自己尝了一下试了试温度,又送到他嘴边。

  方振皓裹着柔软被子,后背用一叠棉被垫着,半坐半躺地靠在床头,张口就吞了下去。

  “军营里没什么好吃的,你垫垫肚子。”

  邵瑞泽说着,伸手帮他抹掉嘴边食物的残渣。方振皓舔了舔唇,抬眼笑:“吃过监狱里的饭,再吃其他地儿的,都是佳肴。”

  闻言邵瑞泽目光为之一黯,看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憔悴的脸色,什么也不说,只是又舀起一勺,吹了吹,再度送到他嘴边。方振皓知道他又在自责,缄默了会,说:“不要自责了,我不是好好的吗?”

  并没有回应,邵瑞泽看他吃下那勺粥,隐去眼底沉痛,一边搅着米粥,一边说:“把这一碗都吃完,好不好?”

  “我觉得已经饱了……饱饱的。”方振皓看还剩了半碗的白米粥,皱起眉抗议。

  见他气色好转,邵瑞泽心里一宽,不禁露出笑容,“吃饱了,才有力气说话,才能快点恢复,听话。”

  “能不能不要吃了……”方振皓赶忙坐起来,不觉又牵动伤口,顿时疼的倒抽气。邵瑞泽连忙放下碗,扶着让他坐回去。

  他摸了摸他脸,语声绵软:“感觉如何,还疼不疼?”

  “还好……又不是伤筋动骨,皮外伤,做医生的自己清楚,没有大碍。”方振皓顿了顿,朝旁一瞥,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被逼着把那碗粥喝完,于是摸了摸胃,证明一般对他说:“胃里都满了,不要吃了,行不行?”

  “不行。”邵瑞泽挑了挑眉,懒懒地笑,侧身将他腰间一搂,一伸手将他拽入怀抱靠在自己身上,另一只手又熟门熟路摸过去,钻进被子,又滑入他睡衣,“得让我摸摸,看到底吃饱了没。”

  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,身体顿时僵直,随后下意识一软,他靠在他肩上,也许还有吃过饭的原因,觉得周身都暖了起来。

  劫后余生,此刻让他已经非常的满足。

  那只手还在抚摸,缓缓地,轻柔的,又带着一丝痒痒的感觉,像是在慢慢揉按,摩挲留连,却避开了那些伤口,一下一下,异常的温柔。然后慢慢上滑,停留在他的下颚。

  “好吧,果然吃饱了。”邵瑞泽轻声道,贴在他耳畔,又低低地笑,

  他缓缓微笑,拇指轻轻抚摸着方振皓的脸颊,以手掌感受他微烫的体温,缓缓地低下头。

  方振皓微微阖上眼,心里生出宁定安稳,又觉温馨,恨不得一直这样亲密却纯粹地近距离的靠在一起,再也不分开。

  眼前微微一暗,强烈的气息笼罩下来,他以唇封缄了他的呼吸。

  嘴唇碰在一起,邵瑞泽轻轻的将嘴唇覆盖到上面,伸舌滋润着方振皓的唇,温柔地含进嘴里,轻轻吮吸。

  一吻结束,方振皓才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
  “我哥和嫂子那里……你没说吧……”

  “没,瞒着的。该弄得事情我都弄好了,其他的你不要去想,眼下最要紧的,是你快好起来。”

  邵瑞泽说着放低声音,手摸向方振皓的额头,探了探体温。还在微微发着热,却已经比两天前高烧好得多了。方振皓点头嗯了一声,拉过他的手,握住了摩挲,轻轻的摸着他手指上的枪茧。

  “南光,你很了不起。”

  “不……我只是幸运而已……”

  方振皓轻声回答,握紧了他的手,微闭了眼,将头缓缓抵上邵瑞泽的颈窝,感觉他低头蹭了蹭自己的额头,然后轻轻地印下一个吻。

  他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出声,似是自言自语,“傻瓜……”

  到底有伤在身,他坐的有点累了,于是顺势躺倒在枕上,又向里缩了缩,用眼神示意邵瑞泽也躺下来。邵瑞泽笑了笑没推拒,合衣钻进被子躺在他的身边,手肘撑了床,俯身侧头仔细看着他。

  相对无言,不同于静默的宁定,连窗外冬日的风里也似有了暖意。

  方振皓觉得脚下冷,把双腿蜷起来,曲膝塞进他腿弯里取暖,邵瑞泽小心将他搂在胸前,掖好他后背的棉被。

  他看着他,左手慢慢地抬起来掠过他的头发,又滑下去,落在面上。

  “睡吧,我在这里,陪着你,哪里都不去。”

  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的睡了三四天,伤口才不怎么疼了。期间按时有人送饭菜过来,换药之类的事情却是邵瑞泽亲手来做,白天他除了公务之外,多半时间是在房间里陪着,公文信函电报之类的也不避他,晚上也是两个人睡在一起。偶尔睡得都不安稳,方振皓是因为伤口发疼,而邵瑞泽则是时时刻刻担心着他的伤势。

  直到体温恢复正常,军医打下第三针消炎药,说已经开始好转的时候,邵瑞泽才松了口气,去忙自己公务的时间也多了起来,留着那个小勤务兵照看他。

  小勤务兵蹲在地上拢着火,抱怨着叨念:“鬼天气,天冷得太快,火都不觉得热。炭都烧得红红的了,就是铁也能熔了,怎么屋里就不觉得暖?”

  军营到底比不得公馆,冬季阴冷潮湿的屋子里,火红的炭火盆也是杯水车薪的添不了多少暖意。小勤务兵麻利的弄了四五个,才渐渐有了些暖气。

  几天下来方振皓同他也相熟了,接着话说:“东北人还怕冷不成?”

  小勤务兵立即睁大眼睛,“方先生,话可不是这么说的。俺们东北那疙瘩是比这冷,可不潮不阴,哪像现在,冷气嗖嗖就从裤腿往上窜。再说了,俺们出门老皮袄,进门热炕头,烧的老木头,盘腿坐上去别提多暖和!”

  随后方振皓就裹着被子一直听他讲东北的事情,包括怎么下雪堆到膝盖,怎么去赶野鸡,怎么去赶狍子,去河里抓鱼,说着小勤务兵就咂咂嘴,一副馋猫样子,“有次俺娘去取柴火,听见柴火垛下边有响动,乖乖的,前一晚上飞来只大野鸡,又肥又胖,炖了整整一锅野鸡肉!”

  方振皓听的惊奇,睁大眼睛问:“真的?”

  “俺骗你做啥,俺还跟着爹在河里抓鱼,鲶鱼、草鱼、嘎牙子……”他扳着指头细细数,“……哪个都是十来斤,炖鱼汤喝,能把舌头都喝下去!”

  瞧见他那副仰头晃脑,又馋得不行的模样,方振皓的心情也像被镀上暖意,不觉微笑。

  小勤务兵蹲在地上,挠挠头,忽然老成的叹了口气,“可惜老家让小日本的占了……”

  “你爹娘呢?”

  “俺爹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,还给部队里做翻译,俺娘就呆家里。”小勤务兵放低语声,“九一八以后,部队要走,爹求着军座把俺送进来讨活命。俺出了关,好久好久,也不知他俩咋样了。”

  “你爹娘为什么不走呢,在日本人统治下,有什么好。”

  “俺爹娘说,俺家祖坟都在那里,他们年纪大了跑不动了,死也要死在那里。”小勤务兵说着抹抹眼睛,低下头摆弄火盆。

  方振皓听的心中黯然,想起如此年纪就遭遇颠沛际遇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小勤务兵又用衣袖擦擦眼,慢慢说,“可是俺很知足,军座虽然脾气不好,有时候因为做错事会揍俺,可是吃得饱穿得暖,还能活命,俺跟着他,比俺那些被日本人杀了的同乡好多了。”

  方振皓不觉低低叹口气,“想回家么?”

  “想!俺做梦都想!”小勤务兵忽然抬头,眼神发亮大声嚷,“俺一直相信!俺们司令和军座一定会带着俺们打回老家去的!赶走小日本!”

  他听着,不知心中是欣慰还是悲酸。

  小勤务兵看着他吃过药,扶了他下床走动。连日的足不出户让方振皓觉得憋闷极了,他想出去走走,原本是有命令不允许他出去的。方振皓坚持要去,小勤务兵只得苦着脸跟在他身后,却死活给他穿上一堆的衣服。

  军营里景色很是单调无趣,邵瑞泽的住处在后面,远离士兵训练的场所,倒也来的清净,院内到处是扫起来的雪堆和屋檐下的冰凌,足不出户许久,忽然见了这么清秀新鲜的光,方振皓竟是情不自禁地出声笑。

  立在屋檐下,从心里长舒一口气,尽情地呼吸着“雪气”——冰凉、清澈、润腹。

  他回身问:“他呢?”

  “军座在会客,今天下午有客人来。”

  身上有些地方还隐隐发疼,他步子放缓慢慢走着,徐步拐过屋檐下走廊,小勤务兵边走边介绍,又指着前面一扇门说那是军座平时处理公务的书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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